有些時刻的記憶如同潮汐般地反覆漲退,家族的歷史在血液裡如同洋流的召喚前去,當面對更深層的家族記憶,藝術家如何公共化私人記憶,私人化公共空間? 6 月於絕對空間展出的「溫柔鄉:江忠倫個展」將展示空間化為一齣戲劇的攝影棚,展覽期間持續地進行拍攝,由江忠倫(兄)與江忠達(弟)共同演出一場重建家族史的戲劇。絕對空間的展場為長方形空間,江忠倫將展間前後分割為日夜,以兄弟二人小時候就寢的雙層床為起點,他們共同在床(船)的記憶中開拓了江忠倫創作的想像原點,展覽期間的演出則如同建構一想像本家歷史的起源。
「溫柔鄉:江忠倫個展」影片劇照。(絕對空間提供)
「溫柔鄉」是江忠倫對家的詮釋,此次展出為第一部曲,描述兩兄弟為了逃離戰亂搭上一艘船,目的地是一座新的島嶼,期盼著新的未來,而兄弟倆搭著救難艇漂流於海上發生種種的事件,隱喻著建構主體的困難。如同奧德賽、如同少年 Pi ,江忠倫的海上漂流有著對於主體追尋的思索;然而在藝術家的轉化下,海與陸地的界線、歷史與當下的界線、均被他的創作手法模糊於真實的場景中。
江忠倫追溯他創作的源頭,即是來自他與弟弟兩人睡前在上下舖時的扮演遊戲,此次創作首要著重於做為展示的生命,江忠倫將創作的源頭歸自想像,創作題材則虛構出一齣家族歷史,那張上下舖,不但是成為乘載家族歷史的船,同時亦是江忠倫與江忠達思考著廣大世界的中心。江忠倫重塑床的意義,漂流、以及象徵著從陸地那方留存下的血液脈絡,在那張雙層床鋪中,如同搭載了全新世界般的壯麗想像。
「溫柔鄉:江忠倫個展」影片劇照。(絕對空間提供)
溫柔鄉是江忠倫面對家族歷史的一次反饋,經由兄弟的扮演與再造事件讓記憶成為現成物,讓自身回返於(當時的)現場,在當下與當時反覆重疊在同一空間之中,江忠倫經由重新杜撰、重新扮演,模糊了所有的界線。
若將江忠倫的創作分為兩個軸線,第一個軸線中江忠倫轉化日常,移動了我們所知的符號形體,轉之成為他的身體道具;另一個軸線中江忠倫將創作轉化為與人合作的種種可能,創作主導權的式微得以經由他人彰顯自我生命的重要。處理自身的生命經驗,江忠倫總是詼諧輕盈,沒有大悲大喜之姿,反而常幽自己一默,將人生大事與藝術世界緊密接合。 1980 年代的台灣創作者面對生命經驗時的矛盾、混沌來自於黨國的禁錮,而當下年輕人的生命經驗更多是新自由主義下個人生命與全觀視角的影響。江忠倫此次的展出,以當下生命經驗重新書寫了上一輩或上上一輩的家族史,既龐大亦個人。江忠倫說:「像是要拍給女兒看,讓她知道家族的歷史一樣。」
展期中江忠倫將以週為單位,拍攝四個章節,於最後一日做閉幕的放映,期間觀眾藉由展場中的物件進行理解、藉由頻道的播放觀看進度。展期的結束亦是作品的完成之日,所有的不可預期亦如同一場漂流記般,觀眾與藝術家一同在絕對空間的這艘船中,等待著最後的到來。
文|侯昱寬 圖|絕對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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