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時代就是用火藥製造長生不老藥,所以火藥是藥。」這是煙火藝術家蔡國強說的,我信。17年年中馬唯中請我到會議展覽中心,觀賞蔡國強的《天梯》紀錄片,讓我大開眼界。
蔡國強來自福建泉州的小漁村,據說是他奶奶靠賣漁讓孫子完成藝術家的夢想。天梯的構想始於20多年前,在國外試過3次都遇到阻礙,最後回到自己的故鄉福建泉州惠嶼島,由400個村民合力幫他完成天梯的夢想。2015年6月15日凌晨4點49分,他的奶奶拿著iPad看著她的孫子蔡國強點燃煙火的引線,煞時燦爛的煙花形成一個一個方塊的梯子,一節節的登上雲霄沒入天際,長達半公里,歷時150秒,這是他送給百歲奶奶的最好禮物(傳說這樣能登上天堂),也是送給家鄉最珍貴的禮物。天梯的意義不止是完成一件偉大的藝術作品,內裏包含的是孝順、毅力、團結和對夢想不懈的追求。
木心手稿不同凡響
「聖經是最好的散文」,這是作家兼畫家木心說的,他閱讀聖經一百遍。我在烏鎮木心美術館的牆上發現他有這樣的說法,非常驚訝。最讓我震驚的,是展廳中那個透明玻璃牆,牆上夾著他在獄中的手稿,白紙的正反兩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字寫得非常非常小,但每筆都很清楚,這是他在極度痛苦和孤獨中提煉出來的心血。據說70年代初,他數度被單獨囚禁,關押在積水的防空洞裏,他以檢查報告為由獲得紙筆,寫成66張,132頁紙, 約65萬的字,出獄的時候將手稿縫入棉褲裏,託朋友帶去美國才得以保存。牆上有許多不同凡響的句子,有一句看了令我莞薾,他說:「不要寫我,因為你寫不好。」
木心是烏鎮旅遊股份有限公司總裁陳向宏,從紐約邀請回來的,烏鎮是他的故鄉。陳向宏將烏鎮打造成充滿文化、藝術氣息的江南水鄉古鎮。如果沒有來過,是無法想像世界上有這樣一個獨一無二的奇幻之境。這裏見不到一根電線桿,清澈的河水貫穿整個小鎮,河邊有青綠的垂柳和古舊的建築。艷陽高照時看到河水舖滿整片綠葉,葉與葉之間長出朵朵又大又粉的荷花。17年10月到烏鎮參加戲劇節,無時無刻不讓你驚艷和沉醉。白天漫步於古鎮的河邊小道上,可以欣賞到街頭戲劇及河邊石階上的古裝美女獨舞。晚上從住處走去烏鎮大劇院也是一種享受,月光反射在河水、垂柳、荷花池上,照著小道、高牆及古建築物,你說是夢境,但夢境不如它。
烏鎮戲劇節賞好劇
這裏邀請的都是純藝術的國家級戲劇,看了來自澳大利亞的戲劇《如果牆能說話》,演員個個身懷絕技,能歌能舞能跳能打能飛,沒有對白,是用特技和身體語言演出六代房客的悲歡離合,把演技發揮到極致。看了立陶宛劇團演出的《我們的班集體》,故事始於30年代一群由波蘭和猶太人組成的同班同學,從單純的學生生活到戰爭爆發,班上多數猶太人被殘忍的殺害,而參與殺害的有些竟是自己的同班同學,戰後一些大屠殺的倖免者參加了特務機構借機報仇,最後同學分散在波蘭、美國和以色列,並且都嘗試接受現實。三個小時,看完內心沉甸甸的。
看了由巴西來的《水漬》,這個戲涵義很深,不容易懂,舞台上一個長方形淺淺的水池,在深秋的夜晚,寒風瑟瑟,演員忘情地在水池裏爬進爬出地落力演出。故事情節是跳動式的,表達方式也奇特。第一個畫面,是一對穿戴體面又優雅的夫妻,正悠閒享受午後的寧靜,突然間一條巨大的鯰魚出現在庭院中,丈夫不去深究,妻子卻因為這件事,回憶起不堪的童年和潺水的父親,腦子裏不停的出現音樂,她被往事折磨得痛苦不堪,已經無法回到平靜正常的生活,非常卡夫卡。令我深深地感受到接受和放下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課題。
看了《黑夜、黑幫、黑車》人稱三黑。是法國文學改編,美國加州的演員演出,它的表演行式和敘事方法更加奇特。劇院製作了一個容納50人的大盒子,觀眾不能攜帶手機入場,50名觀眾進入一面開的大盒子裏,由15名工作人員在盒外推動著面向不同地點的舞台,彷彿自己也在舞台上和演員互動參與演出,像是5D電影。這三齣戲風格完全不同,唯一的共同點,都是在做人性的探討和反省。
烏鎮戲劇節最初是黃磊的夢想,陳向宏也是個夢想家,兩人一拍即合,共同邀請賴聲川和丁乃竺夫婦助陣,加上孟京輝導演,還有木心美術館的坐鎮,讓這魔幻古鎮更增添了文化藝術氣息。丁乃竺說:「烏鎮是中國的一張名片,烏鎮國際戲劇節是這張名片的亮點。」我想木心美術館也算是一大亮點。
袁學順守護天鵝居
「天鵝一次只睡45秒,45秒睜一次眼再睡45秒,這樣一連也可睡8個小時。為什麼?牠要隨時保持警覺性,以防天敵,而人類是最大的天敵。早自秦始皇時代,天鵝每年都會遷徙到榮成。」這是天鵝衛士袁學順說的。
袁學順山東人,有些人稱他老袁,身分是農民,住威海榮成,20歲開始保護、照顧傷殘的天鵝,42年來從不懈怠,彷彿這是上天賜予他的使命。
在烏鎮戲劇節時,聽朋友賈安宜談到老袁和天鵝的故事,深受感動,決定帶著女兒愛林去山東拜訪他。在煙台下機時見到雪花片片,路邊的樹木、房屋蓋滿厚厚的一層雪,像我們小時候寄的耶誕卡。因為高速公路積雪危險,只能走一般的道路,4個小時車程,4點半到達榮成湖畔的大天鵝康復中心天已漸暗。只見一個瘦小的背影搭著梯子在木屋上方釘一幅大紅布條,上面寫著歡迎林青霞的字句。之前一再叮嚀不要驚動任何人,只是單純的私人拜訪,老袁還是誠意的表達了他對我們的歡迎。晚上袁氏夫婦跟我們一起晚餐,想聽聽他說他與天鵝的故事,他卻說了許多4個字4個字像是成語的句子,讓我驚艷不已。朋友不是說他是農民嗎?怎麼還會自創成語。他沒有山東口音,字正腔圓鏗鏘有聲地念道:「柳不退綠,鵲不離巢,鵝守瑤池,冬不來寒,雪天雷鳴,日月逐輝。」這是他送給我的,提名「青霞冬月來湖」。
他談到最心愛的天鵝,眼睛都發光,他懂得天鵝的語言,如數家珍說著大天鵝有唰巴天鵝、咳聲天鵝和嘯聲天鵝。每年10月、11月中從西伯利亞飛到榮成,3月離開,飛程1個月,在天上最久是6個小時,1個月的飛行會瘦5公斤,所以一定要吃得飽才飛得動。經過42年親密的接觸和觀察,救助了上千隻受傷的天鵝,相信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天鵝,聽說他畫了一張地圖,是有關天鵝飛行、休息和覓食的溼地,這些知識特別珍貴。我鼓勵他寫出來,流傳下去。
土地開發影響生態
他一時憶述著,有時為救一隻落在水中受傷的天鵝,他會兩隻腳泡在水裏兩個小時,從離天鵝100米的距離,一邊和牠說話,一邊10米10米的接近,直到天鵝信任他,才會接受他的救助。一時嘆息地說,每次抱著痊癒的天鵝放回大自然的時候,都會傷感地掉眼淚,因為他不知道這一飛走,路途中會不會再遇到險阻,還能不能再活著回來。說到那隻名叫盲盲的瞎眼天鵝,他又笑著用四字成語「亭亭玉立」來形容。他把天鵝人性化了,他說:「天鵝生來高雅,絕不下跪,即使是死也是坐著死。」要跟老袁談天鵝可能談到天亮都談不完,我們約好第二天去看天鵝。
零下5度,雖然是午時,太陽的熱度還是抵不住寒風的吹襲,我們一行人頂著冷冽的寒風,走入空曠的溼地,天鵝見到我們有的張開大翅膀飛起,有的游走了,遠處溼地和水面上鑲著一層高高低低的白邊,老袁說那是3000多隻大天鵝。90年代有大約6000隻,後來開發建屋,現在自然的溼地只剩3分之1。他非常憂心將來如果土地開發到那兒,就會破壞這裏的自然生態,那時天鵝就不來了。
天鵝康復中心約兩三百尺的小木屋,裏面一張單人床,沒有暖氣,天寒地凍的,老袁待在那兒照顧天鵝一點不以為苦,他說只要聽到天鵝美妙的歌聲他就滿足了。
木屋門外停著的摩托車,他騎了30年,前面兩個把手,一邊各套上一隻半截夾克袖子,想必是禦寒用的,車後拖著自製的小拉車,用來裝載玉米餵天鵝的。摩托車雖然破舊,裝載的卻是30年豐富的情感和愛心,感覺就像是一件藝術品。
屋旁一個木欄杆圍成個小方塊,瞎眼盲盲亭亭玉立地單腳站在裏面,脖子好長,我用手指輕輕滑過牠的脖子,羽毛柔軟而濃密,難怪天鵝在零下氣溫還能長期待在在戶外、泡在水中。老袁心疼的,大手掌揉搓著盲盲另外一隻破碎的黑腳板。他把天鵝都當成自己兒女看待,卻絕不自私占有,一旦牠們可以自由飛翔,他就放手。
用盡生命奮戰夢想
相信蔡國強、陳向宏、黃磊、賴聲川和孟京輝的夢想都已實現。但是老袁還在為他的夢想努力奮戰,保住那3分之1的自然溼地不受汙染,說服政府和企業家不要徵用這塊靜土。老袁守住地那塊原始溼地,右邊長著高高的蘆葦草,溼地是海水和河水混合成的湖水,一眼望去,湖水和地面交錯著延伸,直到看不見盡頭。午後見到天鵝遨翔在大自然的空間裏、自在地覓食玩耍、又不時站立著拍打翅膀,每一個鏡頭都是一幅美麗的畫,老袁用盡生命每一分力,希望把這些畫面永遠流傳下去。他說過一句耐人尋味的話:「天鵝將會陪著人類走完全程。」我望著他消瘦的面頰,閃爍著光芒的堅定眼神,心裏讚歎道,這真是天鵝的守護神,也是大自然的藝術家。
袁學順加油!我們支持你!
先添一部小貨車。
撰文林青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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