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在臉書上看到很熟的、小熟的、不熟的朋友，用淡淡的文字寫下「尾牙表演」這四個大字，但背後的戲劇張力大概有這麼強吧：
因為他們尾牙都要上台表演。
辛苦一整年，想說年底了給老闆請一頓好的，沒抽到獎就算了，大家開心吃飯也罷，但為了吃頓飯還得上演一齣綵衣娛親，為什麼？最可怕的是，職場專家都說尾牙表演是省不得的：
「我個人的建議是，不管公司規模多大，尾牙最好不要全部都是藝人表演，讓員工有演出的機會，我認為這也是促進員工關係的一種方法。而員工也不要拿『很忙』當無法參加尾牙表演的藉口，畢竟這是一個展現自己工作外才華的機會喔。」–〈為何公司尾牙，老闆都要求員工上台表演？〉
看到這段話，有一種全世界都不站在勞工這邊的感覺，只能硬著頭皮每年都把自己搞成類似以下水準的蠢德性，上台娛樂長官：
出社會四年，參加過四間公司的尾牙，第一間硬性要員工打扮成 Coco Chanel 時代的樣貌參加卡拉 OK 比賽、第二間硬性要員工組隊上台表演帶動唱、第三間硬性要員工穿著華麗參與無止盡惡整員工的遊戲，第四間終於讓我平穩地笑鬧吃飯喝酒。
在前三間公司，明明同事們都恨尾牙表演恨得要命，但大家還是很奴地使出渾身解術置裝、約時間練習表演，工作上天天加班不夠，還得約假日額外練習。大家這麼奴，為了什麼？
「推究起源，尾牙之所以請員工表演，第一是公司想要省錢，不想花錢請演藝公司，反正公司是無限責任制，包括尾牙表演也可以硬拗成是員工應負的責任範圍，所以逼本來專長就不是『表演』的公司員工，消耗個人的心力排練。
對外無法增加業績，對內只會凝聚員工幹譙的向心力，增加公司自己的機會成本，大老闆跟客戶來了還看得很開心，以為這是你員工心甘情願的，所以就認為每年都該這樣辦！但他們不在乎、不知道或是不覺得員工為了練舞，至少也得花上一個月的時間準備。
雖然請一個二、三流的樂團來唱歌一晚才幾萬塊，但就像你的加班費一樣，公司不省這種錢，那要省什麼呢？」–〈尾牙到底該不該叫員工表演？〉
根本慣老闆。
「哈佛商學院教導我們，領導者最重要的任務，便是創立永續經營的企業或組織。並非像天才藝術家偶爾才創作出銷售量突破百萬的作品那般，而是要建立起具有「再現性」的體制。說得更清楚點，領導者應該要以建立『可持續提供客戶附加價值』的體制為目標。
宴會也是如此。不是自己一個人成為優秀的總召就行，更不是宴會主持得好就好。重要的是，要懂得自行改良從前輩那裡承襲來的宴會社交文化，然後再傳承給後輩。」 –〈尾牙表演，務必把新人拖下水！〉
在台灣參與尾牙表演還有「哈佛商學院」幫忙背書，有一種登上國際舞台的感覺就像賈斯汀一樣帥你說是不是？
大錯特錯！
明明每年這時候就會有很多文章出來倡導「尾牙不宜強迫員工上台表演」呀（對，我現在也在做一樣的事）：
「原本是資方及管理階層要犒賞勞方、員工的年終聚餐，演變成滿足企業公關宣傳效益及投老闆與資方喜好的表演吃飯大會，而員工這個本應是被犒賞的主角，也因近年尾牙的變質，導致尾牙表演或部分籌辦項目，成為員工平日辛勞工作以外的額外工作負擔，到頭來不僅沒有犒賞到員工，反而使得員工再一次被企業剝削。 」–〈老闆，別再逼人跳舞搞笑了！把尾牙還給辛苦一整年的員工吧〉
但這個傳統就像中秋節要烤肉一樣，拔都拔不掉；甚至是，我連用 Google 想找出第一個在尾牙上表演的員工代表都找不到，這個習俗到底有多根深蒂固？
如果說每年尾牙這天邀請員工上台表演，是增進情誼、了解同事不為人知的真性情，更說是為了營造溫馨友好的企業文化，這件事難道平常不能由在上位者規劃執行，在組織間潛移默化地推展？企業文化的建立不是靠一個晚上的猴戲表演、角色扮演、抽獎加碼就能成事。
如果這篇文章能夠解救三間公司的員工免於尾牙表演之苦，該有多好？
（插圖來源：Justin Timberlake Fan P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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